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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跟秦博及常大哥駕車到宜蘭找老朋友,途中常大哥聽說我從金門過來,特意讓秦博走山線公路,行經桃源谷步道。到了桃源谷步道,常大哥因為脊椎受傷腿腳不便,所以登山步道的部分他就不上去了,準備在底下等我們。秦博則因長途開車勞累想休息一會,並且陪常大哥在這邊聊聊。最後這趟桃源谷之行,成了我個人的獨享之旅。於是我便想著一個人儘速完成這趟登山步道之行。

剛走上台階,在步道旁是一條流著泉水的清澈的小土溝。轉個彎後,映入眼簾的是在原生態的自然環境,一條約莫一公尺寬,長約1.2公里青苔斑駁的登山步道,一旁有木製扶手。走了百餘公尺以後,前面是個媽媽帶著兩個小女孩,他們停在那邊休息,其中一個小妹妹說:「媽咪,那個米妮也累了,在那裡休息。」我才注意到了扶手上有個米妮的布偶放在上面。不知道是那個粗心的大人將小朋友的玩具遺忘在這裡。

為了不讓秦博與常大哥等太久,我便側身超趕過那母女的隊伍繼續向前走。因為接近中午時分,在我往山上前行的時候,遇到了很多下山的山友們,大家都禮貌性的打著招呼。終於走到了步道的盡頭,進入入眼的畫面讓在都市裡活動已久的我驚艷不已。彷若置身新疆草原般,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,在不遠處有個六角涼亭,一條人們行走的足跡而留下的黃土小徑,蜿蜒曲折的在草原中划過。涼亭裡的爺爺奶奶帶著小孫女與小寵物在裡面納涼。為免兩位大哥在底下等太久,趕緊收拾好自己的心,走向那山脊頂點。

到了頂端,回首是一片草坡,草坡之後便是層層疊疊的山林。望過去還有延綿不斷的山,像是一幅美麗的風景畫。往前看則是太平洋,離本島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島,那就是有名的龜山島。這時秦博打電話來要我多拍些照片分享給他。於是我在完成使命後便動身下山。

下山時恰好有兩男兩女的大學生在我身後也一起下山,因為不想兩位大哥等太久,所以我下山的速度挺快的。後面的幾位大學生腳程也挺快的,邊聊天還能跟上我的步伐。走到了那個填充布偶處,聽到了身後的大學生驚訝的說到「怎麼這裡有個娃娃,剛剛上山的時候怎麼都沒看到。」,另一個搭話說到「現在是七月份訥,好恐怖喔。」未免他們回去有什麼聯想,我停下腳步來跟他們說,這布偶在我上山的時候就看見在這裡了,不知道是誰忘記了遺留在這裡,別想太多。說完之後,繼續行進走下山。

到了停車的地方,看見秦博與常大哥兩人拿著東西吃著,常大哥跟我介紹,這是無花果的一種。他讓秦博在樹上摘果實給我,讓我也嚐嚐新鮮無花果的味道。摘下來的第一個果實是綠色的,那個外殼還有點硬,徒手掰不開,我就用牙齒輕咬了一下,把果實打開了,入口沒什麼味道有點澀。我向常大哥描述著吃這果實的感覺。常大哥跟我說味道應該是有點甜,像是花蜜一樣的味道。秦博又繼續在樹上摘了幾個果實遞給我,他說這個比較黃的應該是熟的,熟的會甜,生的沒味道並且會有點澀,剛剛我吃的那個應該是還沒熟。這次的這個果實用手就可以掰開了,果然像兩位大哥說的,有點甜有點像是花蜜的感覺,結束了味蕾嚐鮮之旅後,我們動身去吃午餐。

午餐的地方是福隆漁港旁的一家海鮮餐廳,不熟悉的人還真找不到這家店,常大哥說這是他以前經常會來的一家店。跟著常大哥進店後不久,老闆娘便出來跟常大哥打招呼,並且親自為我們點菜。漁村裡的海鮮沒有都市裡特殊的料理手法,吃的都是原汁原味的,只有一個字「鮮」。用完了午餐後,我們在海邊休息一會,看遊客們在沙灘上玩耍,在海上玩著風帆船。聊聊陳年往事。讓我想到了讀書時期,一個朋友熱愛風帆船,在那時候車上就裝著車頂架,一到假日就帶上他的風帆船,到處尋找有風的海濱去玩,台灣幾個著名的海邊,基本上我跟那個愛玩風帆船的朋友都去過。

休息了一會,繼續我們的宜蘭訪友之行。車子行駛在濱海公路上,一邊是山、一邊是海,在其他的地方比較少有這樣的景色,在台灣從北宜公路開始的東半部才有。約莫經過了一個多小時,我們來到了大溪漁港,秦博有點累了,所以到漁港裡停車休息。我則跟常大哥到漁港裡去尋找美味的海膽。常大哥的行動不便,一手杵著拐杖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緩慢的行走著。經過魚市攤販,看到了各式各樣的水產品,有很多是我叫不出名來的。過了魚市叫賣的地方,來到了另一側的出入口,路的兩旁停了好多的帶有冷凍貨箱的小貨車,就是不見常大哥所熟悉那個賣海膽的貨攤。走到了盡頭,路的旁邊有個賣貝類的攤販,他的旁邊擺了一個橘色方形的水產品桶子,裡面養著的正是常大哥想尋找的海膽。整個市場就剩下這家攤販有海膽了,一顆海膽要價從80元到200元。較大的海膽已經賣完了,常大哥要了裡面最貴的一個要價150元。原本常大哥要了3個,當剖開的時候,常大哥看到裡面的卵瘦得可憐,就跟老闆說只要兩個就好了,一個給我,另一個則打包回車上給秦博。

從魚市場走到停車場的路程大約三百公尺,對平常人來說不算遠的,常大哥的腿腳不便,這段路走了10多分鐘,快到停車場的時候,常大哥說他不舒服,需要休息一下。為了讓秦博能夠吃到新鮮的海膽,我就先走回停車場。到了車子旁邊,秦博累得呼呼大睡,一點都沒有察覺我回來了,輕聲的把秦博叫醒後,將海膽遞給了秦博,我便回頭去扶常大哥。扶著常大哥步履蹣跚的走回車上。常大哥說,終於出汗了,已經好久沒有流汗。一小段的路能夠讓一個人全身是汗,讓我深刻的體會,沒有什麼比身體健康更重要。吃完了海味,我們就繼續驅車前往宜蘭。

車子在濱海公路上開著,秦博與常大哥聊著陳年往事,我則欣賞著沿途美不勝收的風景,仔細想想,已經好久沒有出來兜風了。隨著時間的流逝,我們來到了宜蘭礁溪。車子在一家旅社的前面停下來。秦博要我回頭看看身後的一隻鳥,起初我還沒有看到他說的鳥,後來才發現在路燈燈桿上方站著一隻鸚鵡。看他站的穩穩妥妥的,還以為是一個彩色的雕塑。秦博說,這隻鳥很有趣,他會跟你玩。話音才剛落,就看到了鸚鵡從這支路燈飛到另一支路燈上,飛翔的體態輕盈而優美。幾個回合後,有部車子開過來,駕駛打開車窗,對那隻鸚鵡招了招手。說也奇怪,那隻鸚鵡竟飛到那輛車的車頂上站著跟著兜風去了。秦博說著,那可能是飼主。下次大家有機會到宜蘭礁溪可以尋找一下這隻有趣的鸚鵡。沒有了主角,自然就沒有繼續停留的必要,繼續著我們的訪友之旅。

車子按著常大哥的指揮走著,不久後要秦博在一家旅舍前停下。屋裏來了一個壯男,問我們要住宿還是有什麼事嗎?常大哥問到:ふみ在嗎?(應該是「文」的日語發音,台灣老一輩的人因日據時代多少都會說日語,按中國人的習慣來說應該是叫「阿文」),那個人的表情看起來有點訝異,跑回了屋內叫了一個年紀較大的人過來。他問常大哥,你找ふみ有什麼事嗎?常大哥說,沒什麼特別的事,就是路過,找他坐坐、聊聊。那個人向常大哥表示說,ふみ大哥前兩年已經走了。常大哥說,喔,我知道了,謝謝。帶著沈重的心情,我們繼續著我們的旅程。

開了一路上常大哥為了不讓我們覺得是特意陪他來找老朋友,所以尋思著途中再經過什麼地方轉轉。於是我們來到了龍潭湖,到了龍潭湖,常大哥要秦博在一家小店前停下來,在門口看了一會,常大哥說走吧,這已經不是我朋友在經營的了,我們走吧。我們在龍潭湖轉了一圈,同時常大哥也述說著他以前在龍潭湖這裡發生的一些事蹟。離開了龍潭湖,沒多久就到了常大哥朋友的地方,那是一個很棒的生態農場。

到了常大哥的老朋友家裡,一個靠在山邊的一個世外桃源,車子進去後,走過來一個年輕人,常大哥問說,你爸呢?有在嗎?年輕人答說,剛在裡面跟人家談事情,好像剛出去的樣子,找他有什麼事?常大哥說,前幾天他有打電話給我,要我過來抓兩隻鵝回去。那個年輕人有點不悅的說,多久前?現在只剩下四隻鵝,都是我自己在養的,之前是有很多沒錯,但他都抓去送人了。你等我一下,我去看看我爸在哪裡。車子停好後,我看到了不遠處有個老人家正背著除草桶在噴藥。我跟常大哥說,是不是那邊那個老人家?常大哥說是的,我們等一下他好了。許久後,那個老人家把工具放到車子的後備箱裡,開著吉普車回來了。停好車後,要我們進屋裡坐。進屋裡後,那位老人家坐下後面對著常大哥第一句話就說:「趁還沒有死趕快過來坐坐」就這句話重複的說了三次。讓我不禁感到噓唏。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家對著七十多歲的老朋友,像是在道別似的。說的話雖然沒有任何的華麗的形容詞,但從他的言語中透露著那種傷感。他與常大哥聊著年輕時的往事,才知道常大哥以前是個富甲一方的富家子弟。年輕時為了心裡的正義,揮金如土,一切只是為了伸張正義,主持公道。不畏懼任何的惡勢力。也因此,常大哥幾次的進了監獄,幾乎台灣大大小小的監獄他都待過,原因還是依舊,為了看不過眼,為了伸張正義,不願意其他的人以大欺小。

想當年,在台北火車站叱吒風雲的人物,像傳說般的英雄人物,如今年邁體弱在這述說著那過往的事蹟。在他們的談論中,浮現著一幕幕的畫面。人的一生到底是結果論呢?還是過程論呢?在常大哥的故事裡,他享受著這一生的過程,沒有愧對任何一個人。但結果看起來卻似慘淡不已。老人家一直對著常大哥說,那時候如果你會為你自己想的話,不會是今天的這樣。常大哥說,人生讓我再來一次,我還是會這樣做。說完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。讓我想起了羅貫中的三國演義卷頭詞「滾滾長江東逝水,浪花淘盡英雄。是非成敗轉頭空。青山依舊在,幾度夕陽紅。白髮漁樵江渚上,慣看秋月春風。一壺濁酒喜相逢。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談中。」在常大哥的人生裡展露無遺。千年啊!歷史總是不斷重複的上演著雷同的戲碼。人們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那最終的大神秘?

常大哥向老人家介紹我,這是從金門過來的朋友,並且向我介紹了這位老人家姓賴,叫賴大哥就可以了。常大哥問到了嫂子呢?怎麼來了這麼久沒看到嫂子?賴大哥說,她去醫院洗腎了,應該差不多快回來了。話音才落下,就聽到屋外有車子停下來的聲音。賴大哥的夫人回來了。常大哥說到,不知道嫂子有這方面的問題,他說有一種長在樹上的草藥,拿它的根部洗乾淨後燉豬肝可以養腎。吃幾次後應該就可以不用去洗腎了。賴大哥說在哪邊有呢?常大哥說在我們這附近的山上就有,他曾經在哪裡看過。賴大哥為免弄錯了,就開車載著常大哥去找。我跟秦博則在園子裡看著那四隻鵝跟鴨群在那邊玩耍。不久後他們回來了,說這附近的不是。進屋裡喝口茶,常大哥說在那個什麼人的山上他曾經看過,因為天色已晚,於是乎我們跟著他們一起驅車去山上尋找草藥。一路上看了很多的樹上長得草種,才知道原來野生山蘇是長在樹上的。車子開到了山腰處,常大哥說停下,上面的這種草就是了,因為天色昏暗,要爬上去摘會有危險,所以認好了那草種的品種後我們就下山了。在路上,賴大哥說,下次你們再過來,現在農曆七月份不要抓鵝了,下次農曆八月份你們再過來,我去別的農場抓兩隻給你,一樣是自養的。常大哥說好的,現在是因為腿腳不方便,自己沒辦法開車,所以要到哪裡都需要找人載他,比較不方便一些,八月份他會再過來的。在快到農莊前,賴大哥又向常大哥說了三次開頭的那句話「 趁還沒有死趕快過來坐坐」,回到了賴大哥的農莊,我們就向賴大哥道別驅車離開農莊。秦博因為眼睛動過手術,夜間的視力不好,所以回程開車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我身上了。這個旅程讓我深刻體會人生坎坷道路的蜿蜒曲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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